《壇經》是一部偉大的著作。我們知道,佛陀在講課時,針對聽課者層次的參差不齊,有時講了義,有時講不了義,有時圓說,有時權說。這就導致現在佛教界許多學佛人士,尤其是居士,往往以佛經上某些不了義的權巧說法作為學佛的根本,導致學習艱難,難以進步。六祖大師的《壇經》則完全是直指真心,因而不會讓你走彎路,但正因為如此,許多人尤其是重視解悟而不重視證悟的修行者,往往不解其意,抓不住《壇經》的關鍵之處。我們在這裏把學者比較容易忽略的一些內容略作解釋,以供參考,學者最好在實證中加以驗證,如果仍然僅僅在於解悟,則必徒逞口舌之利而落於口舌,於生死大事,毫無意義。
一、關於不思善不思惡
文中講到:不思善,不思惡,那個是明上坐本來面目。在這裏的不思善惡,並不是不知道善惡,要知道我們的如來藏真心,對六道輪回中的善惡清清楚楚。也就是說,諸佛並不是善惡不分的,而是“能善分別諸法相”,諸佛對善惡之相清清楚楚。與常人不同的是諸佛對善惡之境能夠“於第一義而不動”,也就是對善不會生“喜歡”的執著,對惡也不會生“厭惡”的執著,這裏的思就是執著的意思,我們凡人就是整天在思善思惡,見善生歡喜,見惡則反感。諸佛與我們相反,他們對善,也知道凡夫會喜歡,但他們卻無法喜歡,不是不想喜歡,而是不能夠,沒有這種喜歡的能力,這時候想喜歡也是不可能的,而不是刻意不喜歡,去壓制那種偷偷地喜歡。同樣的,對惡,如來藏想憤怒也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我們如來藏的真實情況,我們的如來藏真心,完全失去了那種分別執著的能力。沒有那種能力,但並不等於不知道,恰恰相反,如來藏對於一切法相都是清清楚楚的。我們學佛人往往從字面上解釋不思善不思惡,在生活中變得像石頭一樣死灰一片,麻木不仁,失去了生動活潑,不再生龍活虎。其實,真得道人是非常聰明的,因為我們的如來藏是充滿智慧的,遠遠比你現在聰明得多。這一點等證入如來藏就知道了,所以學佛一定要證悟,不要解悟,靠解悟永遠不見大道,不會大機大用。
二、關於無念
針對臥輪禪師的“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六祖大師教我們“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這一點兒對我們今天的佛教界意義尤其巨大。我們今天的佛教界,有不少人把念頭和念頭之間的“距離”錯誤的當成了如來藏。因而努力地斷念,想保持念頭之間的那種短暫無念的清明狀態,心裏不由自主的悄然升起一種“無念”的斷念思想,壓制念頭不起。其實這是用“無念”這種念頭代替了其他念頭,是用一念代萬念的禪定狀態,還不是如來藏。這和某些人的求“靜”思想是同一個錯誤,他們用“靜”這種妄念代替其他念頭,好像無念,其實不然,只不過是念頭的單一化和隱蔽化。關於“念頭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如來藏,下麵我們從幾個方面加以論證,因為許多人並沒有證入如來藏,如果不加以詳細論證,恐怕學者不能真正理解:
1、是否能常住
我們知道如來藏真心若不想出來便可常住,但念頭之間的“距離”則不然,屆時將不得不再次產生念頭,因為根本沒有斷掉念頭,只不過是用“無念”這個念頭壓制了其他念頭,總有一天這種禪定功夫會自然退失,念頭便湧出來。而如來藏中則恰恰相反,想產生念頭都是不可能的,可進行驗證,一試便知那是如何艱難,比當初想開悟的念想還要難得多,所以唯識學講菩薩要刻意保留一絲煩惱以作為從如來藏出來時的所緣。
2、“死水不藏龍”
因為“這裏”事實上是一念代萬念的禪定狀態,因而不活潑,沒有智慧。而如來藏則是很活潑。在“這裏”只能呆萌地堅守,努力保持"無念"這個念頭。
3、“這裏”不能斷法執
我們的如來藏不僅斷我執,而且斷法執,能夠做到能所雙亡。“這裏”則不行,屆時你會發現:在“這裏”絕對不可能做到能所雙亡的。不僅如此,連“我執”也不能斷,只不過因為這裏的“我執”比較細微,另一方面,修行者此時一門心思、一腔熱血完全用在了“無念”這個妄念上,因而不容易覺察到那細微的我執。
4、有所緣
當看到念頭之間距離的時候,此時你是有所緣的。你可以仔細觀一下,你是不是在等待下一個念頭的出現,或者你心中有一種希望,那就是希望念頭不要再出現,這些也是妄念,也是所緣。還有人說自己這時候任由念頭生滅,不隨念。但是要知道,當你心裏有這一念“不隨”的時候,你已經有所緣了。就像許多學佛人常說的“看破”“放下”等,那是因為沒看破沒放下,才有所作意的。如果真的心無一塵,那就絕對不會有此作意。因此,儘管你告誡自己要不隨念,但不可否認的是你此時已經有所沾染、有所緣了。有所緣就不是如來藏,因為如來藏是沒有所緣的,是歷歷孤明的,是想產生念頭都不可能的。
5、可勘驗
念頭之間的距離不是如來藏,這一點也可以用他心通來勘驗。他心通是一種比較容易證得的神通,稍有禪定功夫的人就可以證得。我們知道,如來藏是無相的,那種建立在禪定基礎上的他心通是看不到的。也就是說,當你住於真心時,他心通的人此時無論如何不知道你之所在。但是,對於那些住於念頭之間距離的人,當你用他心通勘驗,你就會發現,此時的他,處於一種狐疑不定甚至有些焦躁的狀態,因為他此時心還處於一種難以常住的尋思中,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野狐禪。為什麼不說是野豬禪、野狼禪?因為狐狸天生多疑,與住於此地的禪修者的心理相貌正好相符合。歷史上有一個公案可資參考,那就是慧忠國師勘破大耳三藏野狐禪的公案。
6、相應、相似於如來藏
我們再從禪師們的教學方法來看。舉例來說,你到一位禪師那裏,他問你“你是從哪里來的?”,你答道:“我是從上海來的。”禪師就問你“上海到南京距離有多少桶?”,這一問就讓你當下處於一種短暫的無念狀態,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距離哪有按桶來計算的。禪師的目的就是要斬斷你的意識的相續性。我們知道,如來藏是大悲心,大悲心能產生根本大定,而這種根本大定是無念的。佛法的目的就是相應,與如來藏相應,從而證入如來藏。因此,有的法門與大悲心相應,教你修大悲;有的法門與定相應,教你修禪定;有的法門與無念相應,教你修無念。比如禪師這裏的目的就是用一種淩厲的方法讓你刹那間斷掉念頭的相續性,從而讓你體會無念,體會念頭之間的距離。這和你禪定中看到的念頭之間的距離完全是一樣的,只不過你在禪定中見到的念頭之間的距離更長,更穩定一些罷了。以上這一切法門,雖然都與如來藏相應,但畢竟不是如來藏,僅僅只是相似罷了,僅僅只是如來藏無門之門,讓你有一個下手的地方。所以不能把這裏當做了究竟,陷入故弄玄虛,止步不前。
7、有修有煉非自然
如果你的師父告訴你念頭之間的距離(無念)就是如來藏,那麼他肯定會接著告訴你平時在生活中要曆境練心,就是讓你保持那種無念,不要動心,要在坐上觀,坐下練。從這裏也可以看出,念頭之間的距離不是如來藏,因為如來藏真心根本不會起念頭,根本無心可動,說保持都是多餘的,實在是想動心都是不可能的。就拿對境來說,舉一個例子,我們看到別人在吵架,那種認為“念頭之間距離是真我”的人會說這時候要保持不生氣,要放下。而真正證入如來藏的人則不這樣,在他眼裏社會上的人們就是在演戲,因為他們竟然還能心動,還能生氣,能生氣實在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本事,簡直就是特異功能。要知道真心是無修的,如果有一絲一毫修的意思,那就是根本錯誤。我們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無修,因為如來藏不動不搖,無增無減。我們舉一個公案:梁武帝為了考試寶志公和另一位高僧功夫如何,就讓他們和一群宮女在游泳池裏裸泳同戲,沒多長時間,那位高僧就心神大亂,匆匆忙忙爬上來,而寶志公照樣在那裏遊戲,因為他根本無心可動。一個人如果住於如來藏,即使以百名俊美絕色異性對他裸身撩撥,他也絕對不會動心,因為無心可動,何談要練心,要保持不動,那是無稽之談。如來藏根本無需修煉,如來藏完全是一片天真,任運騰騰。真理不是修來的,凡是練成的東西如果不練肯定會失去。如來藏因為不是煉成的,所以是永恆的,是不會失去的。
雖然念頭與念頭之間那種無念的清明還是路上風光,但另一方面,修行者能證見念頭之間的距離,的確已非常難能可貴,雖然這裏還不是如來藏,還不是目的地,但是“這裏”與如來藏僅僅只是一紙之隔,一步之遙。因為到了這個地方,對於開悟的要求來說,定力已經完全具備,所不足的僅僅在於觀法有問題,他沒有按照佛陀教我們的“觀心”方法去觀,也可以說他把“觀心”錯誤地理解為“觀念頭”“斷念頭”。那麼到了這裏怎樣才能進一步證入如來藏呢?有兩種方法,一種就是恰到好處的外緣,比如驢叫、竹響等等。這些東西能夠打破此時那種禪定的心一境性,使他立刻由大死變成了大活,證入如來藏。另一種方法就是觀心,一定是觀心,而不是觀念頭,具體來說就是與如來藏的大悲心相應,用觀“無我”的觀法讓自己住於大悲心,不要管念頭,就讓它自生自滅,你完全住於深深的大慈悲裏。就這樣,你便很順利很自然地證入如來藏。到了如來藏你就會發現,如來藏是思想非常活躍的,但絕對沒有念頭。而當你從如來藏出來,你會必然的先有心動,然後才產生一對一對互相對立的念頭,一定是一對一對的分別對立的,而且其中一個有指向如來藏的作用,而另一個恰好與之相反,有背向如來藏的離心力作用。這時候你才會發現原來念頭和思想完全是兩回事,原來我們一直都活錯了。這時候你才會真正理解六祖大師的無念和不斷百思想,你才會發自內心的佩服六祖大師的偉大。
三、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心動
這裏的心動,是學者最容易忽略也最容易搞錯的地方。那兩個和尚為什麼會爭論是風動還是幡動,那是因為執著,而執著的產生是因為心動。心動決不是念頭的出現叫心動,而是我們從如來藏出來時那種突然出現的極強的執著的心力。能夠證到心動,說明行者已經證入如來藏,因為心動是如來藏和妄心的分界點,心動是一切妄心產生的基礎。正因為如此,那兩個和尚一聽到六祖大師說心動就馬上肅然起敬。這從另一個方面,說明那兩個和尚其實也是功夫很了得的,要不然不可能聽得懂的。這就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四、兩首詩兩條道路兩種結果
神秀和慧能各做一詩以應付五祖的考試。這兩首詩反映了兩種修行觀念,其修行結果大相徑庭,並不是人們所說的殊途同歸,明白這一點對我們今天的修行尤有指導意義。
神秀的詩指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這說明他認為如來藏是可以被污染的,修行的目的就是除去污染。我們今天的佛教界有兩種修行情況和神秀走的是同一條路。第一種就是沒有禪定功夫的散心修行人,這些人居士占大多數。他們認為只要看破放下就是如來藏。如果是這樣,那麼古今中外那麼多賢哲就都可以成佛了,因為他們看破放下的功夫遠非一般人可比,但他們為什麼沒有成佛呢?第二種是有一定禪定功夫的人,其中專業修行人占大多數。這些人因為有一定禪定功夫,所以輕而易舉就能看到念頭和念頭之間的距離。於是他認為念頭之間那段無念的清明狀態就是如來藏,但他不知道那段清明還有執著的心力存在著,而這種執著的心力才是念頭產生的根本動力。這就像傳送帶,傳送帶上一個物體(念頭)過去了,下一個物體(念頭)還沒有來,但這時候傳送帶(執著的心力)還在運動,因此物體遲早還要被送過來的。雖然你的禪定功夫很好,能讓物體(念頭)暫時不被送過來,但隨著你的禪定功夫的喪失,念頭肯定還要來。這種人正是因為看到了這種無法克服的情況,經歷了這種無法克服的苦惱,所以,他會告訴自己的徒弟:要對境練心,把心練純熟就好了。我們知道,心分為妄心和真心,妄心本空,因而不需要練,很顯然他所說的練心指的是練真心,他認為真心是練出來的。換句話說,他認為真理是創造出來的,很顯然這是錯誤的,因為真理只能發現不能創造。以上這兩種人犯的錯誤和神秀是一樣的,他們錯誤的把第六識當作了如來藏,因而整天在壓制念頭,在念頭上做功夫。他們不知道念頭產生的原因是什麼,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因而學佛學得很累,終其一生,徒然一生。
我們再來看慧能,他的詩尤其是他在五祖開示後連說的那幾個“何其”,說明他已充分認識到,我們的如來藏是清淨無染的,是一絲不掛的,根本不會受到任何染汙。因此,修行只要證悟到真心便可歸家穩坐。至於那染汙的妄心,本來就是沒有的東西,因為那是因緣所生法,根本沒必要用拳頭打虛空。
錯誤的理論必然導致錯誤的實踐,因而也必然導出錯誤的結果。許多修行人因為錯誤的把第六識當作了如來藏,盲目地認為只要處處看破,時時放下就能得到根本解脫。因此整天在那裏做世智辯聰的看破放下功夫,結果因為沒有在根本問題也就是在執著力上下功夫,反而用執著的心力非常執著的去放下執著,結果是看不破放不下,總在那裏懺悔自責。有時候生怕別人說自己看不破放不下,因而往往還要自欺欺人地裝出一副很看得破,很放得下的樣子,反而顯得麻木不仁和不負責任。有的甚至精神漠然,神情恍惚,魂不守舍,臨命終時更是放不下。於是,別的有著同樣修行病的人就說他:你怎麼搞的,都是老修行了,修行了一輩子結果還放不下。好像他能放得下。這些老修行人實在是太冤枉了,因為他們學得何其虔誠。自己那一丁點兒退休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到處供養,經常放生,還要拖著垂暮之軀,奔走於壯麗道場。功課從來不敢馬虎,作人從來戰戰兢兢,天天象獄警一樣把自己的心不徇私情地關禁閉,學佛真的太累了,太難了,怎麼就體會不到常樂我淨呢?是假的吧?
反過來,在科學理論指導下的正確實踐,必然會結出累累碩果。證悟到自己真心的人,比如廣欽老和尚,整天樂呵呵的,時不時地逗你生氣,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玩。有時候他自己還要特意學人生氣,能生氣真的是一種很了不起的特異功能。人們不是有妄心嗎?妄心好啊,你看世人愛得死去活來,恨得天昏地暗,氣得飛沙走石,啥時候咱也學學,學人哭,學人笑,學人罵來學人鬧,《華嚴經》真的沒有假說,這娑婆世界還真的是一真法界,看來這煩惱還真的是菩提,佛教這玩意兒是挺好玩的。
五、無住、無念、無相
我們從如來藏出來,重新回到煩惱中的時候,會有一種明顯的執著心力的發動,無住指的就是沒有這種執著的心力,那當然就是如來藏了。念頭是在執著心力發動後產生的,因此,無念指的就是如來藏,如來藏沒有念頭,但卻有思想。我們生活在煩惱中的人,因為有執著心力的緣故,每當我們想什麼,在我們的心裏就會產生相應的形象,比如想大海,心中就會產生大海的形象,這時候他心通的人立刻就能看到你心中大海的形象,從而知道你在想大海。《瑜伽師地論》把這稱為“相想”,就是因為這種想能產生像。而如來藏雖然有思想,但因為沒有執著,所以不會產生像,這樣建立在心動基礎上的凡夫的他心通就看不到你在想什麼。比如慧忠國師證入如來藏後,大耳三藏就看不到慧忠國師此時在想什麼。這說明大耳三藏還是野狐禪,還是凡夫。由此可以看出,無相並不是沒有眼前的山河大地,而是沒有相想,也就是沒有執著的妄念,那當然是如來藏了。因此,無住、無念、無相指的是如來藏的特點,而不是刻意去無住無念無相,只要證入如來藏,立刻就無住無念無相。
六、《壇經》的彌陀淨土思想
六祖大師為我們淨土宗學人指出了一條通往極樂淨土的大道。文中寫道“念念見性,常行平直,到如彈指,便睹彌陀”,“若悟無生頓法,見西方只在刹那”。這就告訴我們,只要證入無念,立刻就見彌陀。事實的確是這樣,只要證入無念,立刻就能見到彌陀的圓滿報身,彌陀佛還會對你莞爾一笑。那是千真萬確的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現在想像的木呆呆的神樣。他那樣悠然地來回踱著步,充滿智慧的臉龐,比任何一個教授還要教授,他是那樣的精神矍鑠,是那樣的慈悲,那不可思議的相貌,即使你到大街上找遍來來往往成千上萬的男人,也絕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比得上他的百分之一,什麼帥哥美男,都是醜八怪。六祖大師的慈悲,為我們指出了這個通往極樂的大道,我們只要努力,再加上方法得當,一定能在三個月內親證無念,親見彌陀,絕對不是什麼難事。見彌陀,登極樂,是活著到的,活著就一定能有確鑿無疑的把握性,不是等死,不是死了才能到的。人在活著的時候是最有決定性的,死後恍恍惚惚,就像做夢,活著如果沒有把握,死後能有多大的可能呢?所以要按照六祖大師的教導來做。有人說,慧能是禪宗的大師,不是我們淨土宗的。難道佛還分派嗎?還分為禪宗的佛,淨土宗的佛嗎?因此,六祖大師既是禪宗的祖師,也是淨土宗的祖師,因為他給我們淨土學人指出了一條登極樂拜彌陀的陽光大道。